第 65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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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65 章
岑大爺很意外：“你家住著跨院, 還有一進四合院呢，還看得上這兩間二十平米的房子？”
顏若不打算藏著掖著，直接說：“我們一家在這兒住的好好的, 陶薔也想住過來，這不是膈應人嗎！”
她說得這樣直白，不僅是岑大爺，就連吃瓜鄰居也都能理解顏若是怎麽想的, 岑家賣房之前也到處打聽過，他們這兩間房差不多能賣一千塊錢，顏若還能多給五百？這可是天上掉餡餅。
岑大爺被這大餡餅砸得眉開眼笑，說：“真多給五百？”
顏若點頭：“是。”
岑大爺這回腦子轉得倒快：“你既然這樣說, 房子當然要賣給你, 咱們是多年老鄰居，我更樂意把房子賣給你們家，再說我要真把房子賣給陶薔, 這不是幫著她膈應老鄰居嗎？你們家既然不樂意, 我也不幫著幹這種事。”
不管話怎麽說，最主要的還是錢的誘惑, 多出來五百塊錢剛好可以給小兒子娶媳婦用，這樣兒子工作跟媳婦都有，還有一間房可以住, 以後再爭取跟廠裏分房，賣了兩間房, 所有問題都解決了。
周圍人都聽懵了, 他們正討論得起勁呢, 顏若剛來沒兩分鐘，就要給加五百塊錢買房子。
五百塊錢, 在一般人家可能要攢兩三年。
他們現在都很羨慕岑大爺，一下就從天上掉下來五百。
顏若往宋如惠所在位置看了一眼，幹脆利落地說：“岑大爺，我看您現在有時間，咱們現在就去房管所過戶唄。”
岑家三間房在一個房本上，最重要的是得讓房管所按房產面積給分成兩張。
岑大爺也有點懵，就這麽隨意說幾句就要去過戶？顏若買房怎麽跟買白菜似的。
宋如惠也在旁邊聽著呢，她覺得顏若這個主意特別好，她正如鄰居們議論的那樣，當然不願意陶薔住到大雜院來，低頭不見擡頭見，她會隨時想起秦文揚，這不是給她添堵嗎。
可她想不出顏若這樣把房截胡的辦法來，她覺得只有顏若這樣不按規矩出牌的人才能有這主意。
岑大爺撓撓腦袋：“我跟人說好了明天過戶，陶薔給了五十定金，我要是不賣給她得給一百違約金。”
“一百塊錢我出，我一共給你一千六，明天你給人家一百。”顏若說。
別說岑大爺，鄰居們也沒見過這麽幹脆的買房人，那還有啥好猶豫的，岑大爺說：“等我拿房本跟戶口本去，咱這就走。”
顏若也回家拿了戶口本跟存折，走到大雜院門口跟岑大爺跟他小兒子匯合。
“我也跟著去。”宋如惠笑吟吟地說。
四人出發去房管所，多虧宋如惠認識房管所的辦事員，他也知道這整套院子都是秦家的，見秦家婆媳要買房，很快來了趟大雜院，確認房子位置跟面積，再回到房管所，雙方很快辦理了過戶手續。
房本一分為二，顏若拿到其中兩間的房本，岑大爺手裏是一間，另外是一千六百塊錢。
雙方對這場交易非常滿意。
宋如惠感覺出了一口氣，陶薔的心眼子就沒往正地方長，截胡她要買的房子是她活該。
顏若則在心裏盤算別看只是二十平米的房子，放到後世是二百多萬，這房子要騰退的話補償得是十萬出頭一平米。
現在她能輕松拿出一千六百塊，等到後世她累死累活的能拿出二百萬？
半天時間，簡簡單單，沒用她費力去找房源，輕松拿到兩間房。
感謝男女主給她送來的兩百多萬。
回到大雜院門口，還有想要吃個完整瓜的鄰居等著呢。
“老岑，你真拿到一千五？一下多了五百。”
岑大爺覺得自家占了t點便宜，顏若是個為了出口氣多花了錢的大冤種。
他喜氣洋洋地說：“是，正好給二小子買工作，娶媳婦。二小子都二十六了，要真有了工作有了媳婦也了了我們家一樁大事兒。”
“陶姜跟高家人都沒回來呢，明天陶薔他們知道買不了房還不得找到秦家去。”有人想要看熱鬧。
岑大爺想為大冤種說兩句話：“我的房子，我想賣給誰就賣給誰，我還就不賣給陶薔了，誰叫她故意膈應人呢，我不想把房子賣給這樣的人。”
“就是，他們好意思找嗎，哪兒買房去都行，偏偏要在這兒買。”
“是不是陶薔跟二姑爺真的有一腿？”
“肯定有奸.情，要不二姑爺能給她出錢買房子？”
“還有酒鋪那事兒，陶姜、陶薔都給抓進去了，公安又給他們放了，誰知道他們有沒有往鹵野兔裏加大.煙.殼子。”
“我看陶薔就不像是安分的，這回咱們有戲看了。”
顏若唇角勾出淺淺的弧度：“找上門也行，那我正好趁機找到部隊去。”
鄰居立刻開始深扒陶薔跟安報國的事兒，顏若不動聲色地聽著，這些人的口水都夠那兩人受的。
她沒時間跟吃瓜鄰居多聊，跟岑大爺確認過會盡快騰房後就跟宋如惠一起去幼兒園接倆娃。
有人叫住她問：“你這兩間房咋辦，你們家肯定不住，租出去？”
顏若說：“先不租，放東西用。”
一是出租的話一年就幾十塊錢，二是她不想讓房管所幫著出租，這是個人房產，跟房管所的房出租不一樣。
房管所的房出租等以後騰退能給租戶十萬一平米的補償，她個人房產補償當然要給到她，但這其中難免有糾紛。
她要出租的話也是自己找租戶。
走出十幾米遠，顏若想到一件事，又返回來跟吃瓜人說：“你們要是看安副團在哪裏買房，只要在咱們這一片胡同買房就告訴我，我還截胡去，給我提供線索的人給一百塊錢報料費。”
她這話一出，人群整個沸騰，一百塊錢爆料費？
好多大爺大媽又不上班，打聽消息又不費勁，串個閑話就能給一百？這個錢他們想掙！
很快有人提出疑問：“要是好幾個人告訴你這個消息呢？”
“先來的為準，一塊來就按人頭分這一百塊。”顏若說。
大爺大媽們對這一百塊錢非常感興趣，紛紛圍住顏若說話，顏若告訴他們細則之後才跟宋如惠去幼兒園。
宋如惠一路心情舒暢，顏若這操作不僅截胡了大雜院的房子，還讓安報國沒法在這一片買房，她能看出顏若也很開心，說：“一下你就花了這麽多錢，媽把這錢給你補上。”
“媽，不用，我的酒鋪掙得錢不少呢，拿出一千多塊錢不費勁。”顏若說。
房本上寫的她的名字，這可是以後的兩百多萬呢，誰都用不著給她補貼。
她平時花錢不多，日常品都是章嫂去買，她的衣服都是宋如惠給買的，她現在感受到了大筆花錢的樂趣。
到幼兒園接了倆娃，法寶一見面就看到顏若嘴角扯出顯而易見的好看的弧度，仰著小腦袋問：“舅媽有什麽開心的事兒嗎？
顏若撫摸著他的發頂說：“什麽都逃不過你的眼睛，舅媽買了兩間房放雜物用，當然開心。”
顏若這還是第一次巴巴地等著秦審墨回來，等到八點多，他終於下班回家。
她立刻把買房的事兒說給秦審墨聽，秦審墨眉心微蹙，說：“你還真麻利果斷，要是我在家說不定跟你一樣把房子截胡。”
顏若覺得她跟這個全書最大反派有共同之處，也算是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門。
她慫恿秦審墨說：“要不打電話問問安報國為啥要在大雜院買房，我能猜出他會怎麽說。”
秦審墨唇角勾起，說：“那就打電話問問。”
宋如惠聽說要打電話，也到客廳裏來想要聽著。
安報國住的是單位宿舍，電話打過去之後等了五分鐘他把電話撥過來。
“聽說你要給陶薔在大雜院買房？你要給她出錢？還在當我們鄰居？”秦審墨淡聲問。
安報國足足沈默了有二十秒，他的聲音聽上去急促，似乎要為自己辯解，說：“我並不是要給她買房，只是借給她錢，她自己無力支付買房費用，以後會把錢還我。另外房子很難找，剛好大雜院有房出售，她姐又可以照顧他們母子，我並不是故意讓她跟你們當鄰居。”
秦審墨哂笑：“我們猜到你會這樣說，別辯解了，安報國，我們就不打擾你了，不能耽誤那對母子找你，說孩子病了，家裏燈泡壞了，要不就打雷害怕之類的。”
話筒那邊傳來的聲音迫切而沙啞：“審墨，你們誤會我了，我不知道該怎麽解釋，我沒……”
秦審墨直接掛斷了電話。
“你們猜得可真準，他還真這樣說。”宋如惠說。
“他要是大大方方地跟那對母子在一起也行，偏偏遮遮掩掩，沒見過男的又婊又立的。”顏若說。
宋如惠跟秦審墨各自默想了一會兒，才明白顏若說得什麽意思，宋如惠被逗笑說：“顏若說得真貼切，行了，早點休息去吧。”
“我做卷子去了。”顏若說。
她剛在書桌邊做好，秦審墨也跟著坐過來，問道：“今天的事兒生氣了吧。”
顏若笑道：“我才不生氣呢，房源多難找啊，我巴不得多截胡幾次。”
有了二百萬，能生氣才怪。
“我有東西要送給你。”秦審墨說。
“又沒過年過節，你送我東西幹嘛？”顏若說。
秦審墨唇角勾起：“我當然是送給你你最需要的東西。”
說著，他把巨大的背包打開，從裏面拿出一大摞足有二十厘米厚的試卷：“都是從重點高中找來的高三試卷。”
顏若：看著那做不完的試卷，覺得未來在向她招手的二百萬都黯淡了。
無語之後她嘿嘿幹笑了兩聲：“你還真是善解人意呢。”
秦審墨認真點頭：“既然你想考好點的大學，我當然要助你一臂之力，試卷不太好找，好好做題不要枉費我麻煩那麽多人，等試卷都做完了我再去給你找，不會的數學題問我。”
顏若：“……”
她偏著頭左手托腮，鉛筆在她右手指尖轉得飛快，唇角彎起：“你對你媳婦可真好，給找這麽一大摞卷子，你這麽體貼我是不是該感謝你啊。”
秦審墨的笑容很明亮好看：“不用謝，夫妻之間，應該的。”
第二天顏若在酒鋪得知陶薔知道房子被賣後抹了會兒眼淚，安靜離開。
大雜院的人想看兩撥人馬扯頭花，可讓他們失望了，他們並未看到。
宋如惠也很意外，問顏若：“陶薔跟安報國怎麽沒來找咱們？”
顏若笑著解釋：“他們不會來找的，安報國他是心裏有愧，陶薔是要把讓人知道她柔軟挨欺負也不跟人計較，她想要從部隊支持她的人那兒得到更多的東西。”
陶薔一定會把軟弱被人欺的人設拿捏的穩穩的。
顏若沒想到男女主還持續給她送錢，這回她又買到幾間房，雖然只是倒座房，可到後世能值八百多萬呢。
——
吳家現在鬧得烏煙瘴氣。
公安帶著人販子曹老六去認人，曹老六指認交易地點並且認出了顏老實。
當初顏老實前妻懷孕自家婆婆接生，生出來的孩子臍帶繞頸沒了氣。顏老實從山上幹活回來遇到抱著娃的曹老六他沒理直接回家，到家才知道自家娃生出來就沒氣，這才山上把自家娃埋了，又拿三斤小米換了曹老六的娃。
除了這三人，沒人知道顏若不是親生。
至於曹老六為什麽要偷吳家孩子，真相就更讓人難以接受。
吳崢嶸由司法局外派到外地駐鎮工作，夏清則在儲蓄所工作，鄰居裏有個被騙未婚先孕獨自帶娃的單親媽媽，夏清同情她的遭遇，對她一直都很照顧，是不是給點糧食、衣物，家裏改善夥食也給端上一碗。
這個單親媽媽就是吳閱儀的母親。
沒想到這種照顧養出了冷酷的蛇，吐著冰冷的芯子覬覦吳家溫飽的溫馨的生活。
吳閱儀的母親跟遠房表哥合謀，偷走夏清的孩子，又用了個計謀，讓吳閱儀跟她一起吃老鼠藥，造成重病母親要帶著孩子一塊尋死的假象，夏清可憐這對母女，於是就收養了吳閱儀。
三四歲的吳閱儀很懂得去討好吳崢嶸夫妻，而且她失憶完全不記得自己的母親，一直認為養父母是親生父母。
不過她的討好用處不大，吳崢嶸夫妻倆還是堅持找親生閨女，甚至帶著她輾轉各地t吃苦，吳閱儀就轉而去討好夏清的父親，也就是她姥爺。
有幾年時候，吳閱儀都跟在夏父夏母身邊。
有了姥爺這個大靠山，吳閱儀才養出了驕縱的大小姐性子。
之前每次有了閨女線索，吳閱儀都會邊流淚邊說：“謝謝你們把我樣這麽大，等把妹妹找回來，我就離開。”
每次聽她這麽說，夫妻倆心中都有味雜陳，知道吳閱儀暗中阻止他們找親閨女，但孩子畢竟是他們養大的，也並未過多計較。
到這次，找孩子的線索指向顏若，吳閱儀接受不了，把姥爺找過來給她撐腰，試圖在這個家庭中確定她的地位，或者讓夫妻倆放棄繼續尋找。
夏清本就寒了心，知道吳母跟人販子串通好，把自己閨女偷走，處心積慮把吳閱儀送到他們身邊當養女，一口氣堵在心口，差點沒昏厥過去。
夏清自責又後悔：“都是我的錯，我對閱儀她媽的資助過了頭，讓她嫉妒我，怨恨我，才能想出偷孩子的毒記，我真蠢，我認人不清，我是個糊塗蛋，我咎由自取，只是苦了我們家顏若。”
吳崢嶸並未責怪妻子，安慰她說：“吉人自有天相，顏若不是好好的嗎。”
吳閱儀得知顏若是吳家親閨女之後慌亂不已，夏清本來就對顏若有種不尋常的親近，要是顏若回歸家庭，那麽吳家還有還有她的位置嗎，她的身份會很可笑。
更何況，顏若工於心計為了四合院才嫁給秦審墨！顏若是她最討厭的人。
她現在大學畢業進了雜志社，可她還要面臨找對象啊，吳家的那些親朋知道她不是吳家唯一的閨女，還會對她好言相待？
她要確定在吳家的地位，於是她把她姥爺也就是夏維新叫了過來，哭得梨花帶雨，說她感激父母的養育之恩，以後一定給父母養老，她要搬出去住，給顏若騰位置。
在這之前，她已經跟夏維新說過顏若，說顏若姑侄倆算計嫁入秦家，說她開酒鋪跟三教九流混在一起，說去她酒鋪喝酒的沒一個正經人，說顏若罵她懟她。
“爸，媽，我現在有了工作，我能力報道你們對我的養育之恩，我有能力的話也會照顧好顏若，我不知道她為什麽會討厭我看不慣我，但我也一定會愛護她。”吳閱儀哭得泣不成聲。
夏維新對這個一手帶大又非常優秀的外孫女非常看重，立刻為她說話：“你爸媽養了你這麽多年，一直把你當親生的，他們並沒想著讓你走，至於那個顏若，跟你父母並沒什麽感情，你不用放在心上。”
夏清會對毒蛇散發爛好心，但她一旦知道事情真相，一心想撥亂反正，一心想要錯亂的行星運行回應有的軌道上去。
她毫不猶豫地親手撕爛多年來的母女親情，冷笑著說：“爸，你應該還不知道背後真相，我說給你們聽。”
她用冰冷的激憤的語氣講完事情真相，聲音仍冷得像冰塊：“吳閱儀，你要搬走，以後我們不是你的養父母，所有關系一刀兩段，爸，你要認吳閱儀的話，隨便你。”
她這話一點情面都不講，一點餘地都沒有，還是第一次忤逆父親。
聽了她的話，夏維新震驚到大腦無法思考，好一會兒才找回意識說：“崢嶸，這些是真的？”
吳崢嶸痛苦又麻木地點了點頭。
夏維新頹然地坐在沙發一角，以手撐頭，再也無法說出只言片語。
吳閱儀同樣震驚，淚水糊了滿臉，她拼命地瘋了一樣，扯著自己的頭發，說：“不，這不是真的，肯定不是真的，怎麽會有這麽不堪的真相，這一切都跟我沒有關系，我才三四歲知道什麽，我不知道這些。”
夏清冷笑，吳閱儀她為什麽會剛好失憶不記得自己親生母親，只知道養父母呢。
除了吳閱儀別人都沈默著，痛苦著，無言以對，吳閱儀哭了好一陣才說：“可是你們一直都把我當成顏若的替代品是嗎？”
“我給你們帶來了歡樂不是嗎，安撫你們失去閨女的痛苦不是嗎？”
“你們一直沒把我當親生的，作為影子，作為替代品而活著，你們當我是工具，是玩具，我才是最可憐的不是嗎。”
“我寧願在我親生母親身邊，起碼我是被真心對待的，我寧可沒被你們收養。”
她居然能說出這樣惡語傷人的話來。
她怎麽不想想顏若呢，顏若被逼著幹各種家務，學習機會都是靠著前三名能拿助學金換來的，可到高中還是輟學，然後又被後媽想拿來換彩禮，吳閱儀怎麽不想想顏若吃過的苦呢。
這不是她一時激憤，而是藏在她內心最深處的控訴。
夏清的表情像被打碎的玻璃，哢嚓一聲裂開了。
她得到的不是感激，不是愛，而是抱怨跟怨恨。
她對著夏維新，聲音顫抖得像寒風中樹葉：“爸，我沒把吳閱儀教育好，我沒有這個能力，我認人不清，我無能，我活該被人算計。”
沒必要跟這個不懂感恩又反咬一口的人計較養育她花了多少錢，多少時間跟精力，甚至忽視親生兒子，親閨女在別人家受苦，這一切都是個笑話。
她覺得沒必要再跟吳閱儀多說一句話，哪怕是一個字，她都覺得毫無異議，甚至讓她會更加生氣、自責、悔恨。
“你們既然不願意認我，我現在就走。”吳閱儀哭得肝腸寸斷，斷斷續續說出這句話。
她其實是要破釜沈舟，讓養父母可憐她，讓夏維新心疼她，給她說話。
她想他們一定能理解她，不可能不顧這麽多年的親情，即便夏清狠心，夏維新也會為她辯解，會說不是她的錯，她是無辜的，她毫不知情，她親母的陰謀輕飄飄帶過一筆勾銷，她還是吳家的大閨女。
可是她的舟沈了，斧子也沒撈回來，沒有人為她說話，沒有人挽留，屋裏除了她的抽噎聲，安靜到可怕。
吳閱儀去收拾東西，夏清甚至提醒她把所有個人物品都帶走。
她說這話時絲毫不帶語氣，像是冰冷的機器，吳閱儀像是掉進冰窟一般，直到她慢吞吞地收拾完東西，夏維新居然一句話都沒替她說。
不過吳崢嶸扛著她的行李，把她送到編輯部的宿舍，本來吳閱儀覺得在這過程中有轉圜餘地，不相信他能這樣絕情地切斷父女親情，可是吳崢嶸整個過程一句話都沒說。
最後一程保證她的安全，仁至義盡，從此再無瓜葛。
回到家後，夏清念反覆念叨著一句話：“是我蠢，我沒想到我會那麽蠢，我的人生就是個笑話，我覺得養女狠狠給了我幾巴掌，像不像一出鬧劇。”
吳崢嶸覺得她說得對，苦笑著說：“你是很蠢，我也很蠢，那能怎麽辦？”
夏清聲音狠戾：“自此一刀兩斷，你要是不願意的話，給我滾。”
吳崢嶸：“……”
他試著安撫夏清：“你往好的方面想，現在顏若也挺好的啊，我們猜測的那些病死、餓死、被拐賣、被賣都不存在，她很健康，還嫁到秦家，這不挺好的嗎？”
“周日我要去找顏若，我要認親閨女。”夏清語氣柔和了一些。
“一大早就去。”吳崢嶸說。
“不行，早上她還忙呢？九點之後吧。”夏清說。
“好。”吳崢嶸完全讚同。
“氣死了，為什麽她能當編輯坐辦公室，顏若就得開酒鋪掙錢！曹老六跟吳閱儀親媽一定要受到懲罰。”夏清激憤的情緒又上來了。
“開酒鋪沒什麽不好。”吳崢嶸的情緒已經平緩下來。
周日上午，顏若剛把野兔肉放進大鍋，就見到來找她的吳家夫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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岑大爺很意外：“你家住著跨院, 還有一進四合院呢，還看得上這兩間二十平米的房子？”
顏若不打算藏著掖著，直接說：“我們一家在這兒住的好好的, 陶薔也想住過來，這不是膈應人嗎！”
她說得這樣直白，不僅是岑大爺，就連吃瓜鄰居也都能理解顏若是怎麽想的, 岑家賣房之前也到處打聽過，他們這兩間房差不多能賣一千塊錢，顏若還能多給五百？這可是天上掉餡餅。
岑大爺被這大餡餅砸得眉開眼笑，說：“真多給五百？”
顏若點頭：“是。”
岑大爺這回腦子轉得倒快：“你既然這樣說, 房子當然要賣給你, 咱們是多年老鄰居，我更樂意把房子賣給你們家，再說我要真把房子賣給陶薔, 這不是幫著她膈應老鄰居嗎？你們家既然不樂意, 我也不幫著幹這種事。”
不管話怎麽說，最主要的還是錢的誘惑, 多出來五百塊錢剛好可以給小兒子娶媳婦用，這樣兒子工作跟媳婦都有，還有一間房可以住, 以後再爭取跟廠裏分房，賣了兩間房, 所有問題都解決了。
周圍人都聽懵了, 他們正討論得起勁呢, 顏若剛來沒兩分鐘，就要給加五百塊錢買房子。
五百塊錢, 在一般人家可能要攢兩三年。
他們現在都很羨慕岑大爺，一下就從天上掉下來五百。
顏若往宋如惠所在位置看了一眼，幹脆利落地說：“岑大爺，我看您現在有時間，咱們現在就去房管所過戶唄。”
岑家三間房在一個房本上，最重要的是得讓房管所按房產面積給分成兩張。
岑大爺也有點懵，就這麽隨意說幾句就要去過戶？顏若買房怎麽跟買白菜似的。
宋如惠也在旁邊聽著呢，她覺得顏若這個主意特別好，她正如鄰居們議論的那樣，當然不願意陶薔住到大雜院來，低頭不見擡頭見，她會隨時想起秦文揚，這不是給她添堵嗎。
可她想不出顏若這樣把房截胡的辦法來，她覺得只有顏若這樣不按規矩出牌的人才能有這主意。
岑大爺撓撓腦袋：“我跟人說好了明天過戶，陶薔給了五十定金，我要是不賣給她得給一百違約金。”
“一百塊錢我出，我一共給你一千六，明天你給人家一百。”顏若說。
別說岑大爺，鄰居們也沒見過這麽幹脆的買房人，那還有啥好猶豫的，岑大爺說：“等我拿房本跟戶口本去，咱這就走。”
顏若也回家拿了戶口本跟存折，走到大雜院門口跟岑大爺跟他小兒子匯合。
“我也跟著去。”宋如惠笑吟吟地說。
四人出發去房管所，多虧宋如惠認識房管所的辦事員，他也知道這整套院子都是秦家的，見秦家婆媳要買房，很快來了趟大雜院，確認房子位置跟面積，再回到房管所，雙方很快辦理了過戶手續。
房本一分為二，顏若拿到其中兩間的房本，岑大爺手裏是一間，另外是一千六百塊錢。
雙方對這場交易非常滿意。
宋如惠感覺出了一口氣，陶薔的心眼子就沒往正地方長，截胡她要買的房子是她活該。
顏若則在心裏盤算別看只是二十平米的房子，放到後世是二百多萬，這房子要騰退的話補償得是十萬出頭一平米。
現在她能輕松拿出一千六百塊，等到後世她累死累活的能拿出二百萬？
半天時間，簡簡單單，沒用她費力去找房源，輕松拿到兩間房。
感謝男女主給她送來的兩百多萬。
回到大雜院門口，還有想要吃個完整瓜的鄰居等著呢。
“老岑，你真拿到一千五？一下多了五百。”
岑大爺覺得自家占了t點便宜，顏若是個為了出口氣多花了錢的大冤種。
他喜氣洋洋地說：“是，正好給二小子買工作，娶媳婦。二小子都二十六了，要真有了工作有了媳婦也了了我們家一樁大事兒。”
“陶姜跟高家人都沒回來呢，明天陶薔他們知道買不了房還不得找到秦家去。”有人想要看熱鬧。
岑大爺想為大冤種說兩句話：“我的房子，我想賣給誰就賣給誰，我還就不賣給陶薔了，誰叫她故意膈應人呢，我不想把房子賣給這樣的人。”
“就是，他們好意思找嗎，哪兒買房去都行，偏偏要在這兒買。”
“是不是陶薔跟二姑爺真的有一腿？”
“肯定有奸.情，要不二姑爺能給她出錢買房子？”
“還有酒鋪那事兒，陶姜、陶薔都給抓進去了，公安又給他們放了，誰知道他們有沒有往鹵野兔裏加大.煙.殼子。”
“我看陶薔就不像是安分的，這回咱們有戲看了。”
顏若唇角勾出淺淺的弧度：“找上門也行，那我正好趁機找到部隊去。”
鄰居立刻開始深扒陶薔跟安報國的事兒，顏若不動聲色地聽著，這些人的口水都夠那兩人受的。
她沒時間跟吃瓜鄰居多聊，跟岑大爺確認過會盡快騰房後就跟宋如惠一起去幼兒園接倆娃。
有人叫住她問：“你這兩間房咋辦，你們家肯定不住，租出去？”
顏若說：“先不租，放東西用。”
一是出租的話一年就幾十塊錢，二是她不想讓房管所幫著出租，這是個人房產，跟房管所的房出租不一樣。
房管所的房出租等以後騰退能給租戶十萬一平米的補償，她個人房產補償當然要給到她，但這其中難免有糾紛。
她要出租的話也是自己找租戶。
走出十幾米遠，顏若想到一件事，又返回來跟吃瓜人說：“你們要是看安副團在哪裏買房，只要在咱們這一片胡同買房就告訴我，我還截胡去，給我提供線索的人給一百塊錢報料費。”
她這話一出，人群整個沸騰，一百塊錢爆料費？
好多大爺大媽又不上班，打聽消息又不費勁，串個閑話就能給一百？這個錢他們想掙！
很快有人提出疑問：“要是好幾個人告訴你這個消息呢？”
“先來的為準，一塊來就按人頭分這一百塊。”顏若說。
大爺大媽們對這一百塊錢非常感興趣，紛紛圍住顏若說話，顏若告訴他們細則之後才跟宋如惠去幼兒園。
宋如惠一路心情舒暢，顏若這操作不僅截胡了大雜院的房子，還讓安報國沒法在這一片買房，她能看出顏若也很開心，說：“一下你就花了這麽多錢，媽把這錢給你補上。”
“媽，不用，我的酒鋪掙得錢不少呢，拿出一千多塊錢不費勁。”顏若說。
房本上寫的她的名字，這可是以後的兩百多萬呢，誰都用不著給她補貼。
她平時花錢不多，日常品都是章嫂去買，她的衣服都是宋如惠給買的，她現在感受到了大筆花錢的樂趣。
到幼兒園接了倆娃，法寶一見面就看到顏若嘴角扯出顯而易見的好看的弧度，仰著小腦袋問：“舅媽有什麽開心的事兒嗎？
顏若撫摸著他的發頂說：“什麽都逃不過你的眼睛，舅媽買了兩間房放雜物用，當然開心。”
顏若這還是第一次巴巴地等著秦審墨回來，等到八點多，他終於下班回家。
她立刻把買房的事兒說給秦審墨聽，秦審墨眉心微蹙，說：“你還真麻利果斷，要是我在家說不定跟你一樣把房子截胡。”
顏若覺得她跟這個全書最大反派有共同之處，也算是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門。
她慫恿秦審墨說：“要不打電話問問安報國為啥要在大雜院買房，我能猜出他會怎麽說。”
秦審墨唇角勾起，說：“那就打電話問問。”
宋如惠聽說要打電話，也到客廳裏來想要聽著。
安報國住的是單位宿舍，電話打過去之後等了五分鐘他把電話撥過來。
“聽說你要給陶薔在大雜院買房？你要給她出錢？還在當我們鄰居？”秦審墨淡聲問。
安報國足足沈默了有二十秒，他的聲音聽上去急促，似乎要為自己辯解，說：“我並不是要給她買房，只是借給她錢，她自己無力支付買房費用，以後會把錢還我。另外房子很難找，剛好大雜院有房出售，她姐又可以照顧他們母子，我並不是故意讓她跟你們當鄰居。”
秦審墨哂笑：“我們猜到你會這樣說，別辯解了，安報國，我們就不打擾你了，不能耽誤那對母子找你，說孩子病了，家裏燈泡壞了，要不就打雷害怕之類的。”
話筒那邊傳來的聲音迫切而沙啞：“審墨，你們誤會我了，我不知道該怎麽解釋，我沒……”
秦審墨直接掛斷了電話。
“你們猜得可真準，他還真這樣說。”宋如惠說。
“他要是大大方方地跟那對母子在一起也行，偏偏遮遮掩掩，沒見過男的又婊又立的。”顏若說。
宋如惠跟秦審墨各自默想了一會兒，才明白顏若說得什麽意思，宋如惠被逗笑說：“顏若說得真貼切，行了，早點休息去吧。”
“我做卷子去了。”顏若說。
她剛在書桌邊做好，秦審墨也跟著坐過來，問道：“今天的事兒生氣了吧。”
顏若笑道：“我才不生氣呢，房源多難找啊，我巴不得多截胡幾次。”
有了二百萬，能生氣才怪。
“我有東西要送給你。”秦審墨說。
“又沒過年過節，你送我東西幹嘛？”顏若說。
秦審墨唇角勾起：“我當然是送給你你最需要的東西。”
說著，他把巨大的背包打開，從裏面拿出一大摞足有二十厘米厚的試卷：“都是從重點高中找來的高三試卷。”
顏若：看著那做不完的試卷，覺得未來在向她招手的二百萬都黯淡了。
無語之後她嘿嘿幹笑了兩聲：“你還真是善解人意呢。”
秦審墨認真點頭：“既然你想考好點的大學，我當然要助你一臂之力，試卷不太好找，好好做題不要枉費我麻煩那麽多人，等試卷都做完了我再去給你找，不會的數學題問我。”
顏若：“……”
她偏著頭左手托腮，鉛筆在她右手指尖轉得飛快，唇角彎起：“你對你媳婦可真好，給找這麽一大摞卷子，你這麽體貼我是不是該感謝你啊。”
秦審墨的笑容很明亮好看：“不用謝，夫妻之間，應該的。”
第二天顏若在酒鋪得知陶薔知道房子被賣後抹了會兒眼淚，安靜離開。
大雜院的人想看兩撥人馬扯頭花，可讓他們失望了，他們並未看到。
宋如惠也很意外，問顏若：“陶薔跟安報國怎麽沒來找咱們？”
顏若笑著解釋：“他們不會來找的，安報國他是心裏有愧，陶薔是要把讓人知道她柔軟挨欺負也不跟人計較，她想要從部隊支持她的人那兒得到更多的東西。”
陶薔一定會把軟弱被人欺的人設拿捏的穩穩的。
顏若沒想到男女主還持續給她送錢，這回她又買到幾間房，雖然只是倒座房，可到後世能值八百多萬呢。
——
吳家現在鬧得烏煙瘴氣。
公安帶著人販子曹老六去認人，曹老六指認交易地點並且認出了顏老實。
當初顏老實前妻懷孕自家婆婆接生，生出來的孩子臍帶繞頸沒了氣。顏老實從山上幹活回來遇到抱著娃的曹老六他沒理直接回家，到家才知道自家娃生出來就沒氣，這才山上把自家娃埋了，又拿三斤小米換了曹老六的娃。
除了這三人，沒人知道顏若不是親生。
至於曹老六為什麽要偷吳家孩子，真相就更讓人難以接受。
吳崢嶸由司法局外派到外地駐鎮工作，夏清則在儲蓄所工作，鄰居裏有個被騙未婚先孕獨自帶娃的單親媽媽，夏清同情她的遭遇，對她一直都很照顧，是不是給點糧食、衣物，家裏改善夥食也給端上一碗。
這個單親媽媽就是吳閱儀的母親。
沒想到這種照顧養出了冷酷的蛇，吐著冰冷的芯子覬覦吳家溫飽的溫馨的生活。
吳閱儀的母親跟遠房表哥合謀，偷走夏清的孩子，又用了個計謀，讓吳閱儀跟她一起吃老鼠藥，造成重病母親要帶著孩子一塊尋死的假象，夏清可憐這對母女，於是就收養了吳閱儀。
三四歲的吳閱儀很懂得去討好吳崢嶸夫妻，而且她失憶完全不記得自己的母親，一直認為養父母是親生父母。
不過她的討好用處不大，吳崢嶸夫妻倆還是堅持找親生閨女，甚至帶著她輾轉各地t吃苦，吳閱儀就轉而去討好夏清的父親，也就是她姥爺。
有幾年時候，吳閱儀都跟在夏父夏母身邊。
有了姥爺這個大靠山，吳閱儀才養出了驕縱的大小姐性子。
之前每次有了閨女線索，吳閱儀都會邊流淚邊說：“謝謝你們把我樣這麽大，等把妹妹找回來，我就離開。”
每次聽她這麽說，夫妻倆心中都有味雜陳，知道吳閱儀暗中阻止他們找親閨女，但孩子畢竟是他們養大的，也並未過多計較。
到這次，找孩子的線索指向顏若，吳閱儀接受不了，把姥爺找過來給她撐腰，試圖在這個家庭中確定她的地位，或者讓夫妻倆放棄繼續尋找。
夏清本就寒了心，知道吳母跟人販子串通好，把自己閨女偷走，處心積慮把吳閱儀送到他們身邊當養女，一口氣堵在心口，差點沒昏厥過去。
夏清自責又後悔：“都是我的錯，我對閱儀她媽的資助過了頭，讓她嫉妒我，怨恨我，才能想出偷孩子的毒記，我真蠢，我認人不清，我是個糊塗蛋，我咎由自取，只是苦了我們家顏若。”
吳崢嶸並未責怪妻子，安慰她說：“吉人自有天相，顏若不是好好的嗎。”
吳閱儀得知顏若是吳家親閨女之後慌亂不已，夏清本來就對顏若有種不尋常的親近，要是顏若回歸家庭，那麽吳家還有還有她的位置嗎，她的身份會很可笑。
更何況，顏若工於心計為了四合院才嫁給秦審墨！顏若是她最討厭的人。
她現在大學畢業進了雜志社，可她還要面臨找對象啊，吳家的那些親朋知道她不是吳家唯一的閨女，還會對她好言相待？
她要確定在吳家的地位，於是她把她姥爺也就是夏維新叫了過來，哭得梨花帶雨，說她感激父母的養育之恩，以後一定給父母養老，她要搬出去住，給顏若騰位置。
在這之前，她已經跟夏維新說過顏若，說顏若姑侄倆算計嫁入秦家，說她開酒鋪跟三教九流混在一起，說去她酒鋪喝酒的沒一個正經人，說顏若罵她懟她。
“爸，媽，我現在有了工作，我能力報道你們對我的養育之恩，我有能力的話也會照顧好顏若，我不知道她為什麽會討厭我看不慣我，但我也一定會愛護她。”吳閱儀哭得泣不成聲。
夏維新對這個一手帶大又非常優秀的外孫女非常看重，立刻為她說話：“你爸媽養了你這麽多年，一直把你當親生的，他們並沒想著讓你走，至於那個顏若，跟你父母並沒什麽感情，你不用放在心上。”
夏清會對毒蛇散發爛好心，但她一旦知道事情真相，一心想撥亂反正，一心想要錯亂的行星運行回應有的軌道上去。
她毫不猶豫地親手撕爛多年來的母女親情，冷笑著說：“爸，你應該還不知道背後真相，我說給你們聽。”
她用冰冷的激憤的語氣講完事情真相，聲音仍冷得像冰塊：“吳閱儀，你要搬走，以後我們不是你的養父母，所有關系一刀兩段，爸，你要認吳閱儀的話，隨便你。”
她這話一點情面都不講，一點餘地都沒有，還是第一次忤逆父親。
聽了她的話，夏維新震驚到大腦無法思考，好一會兒才找回意識說：“崢嶸，這些是真的？”
吳崢嶸痛苦又麻木地點了點頭。
夏維新頹然地坐在沙發一角，以手撐頭，再也無法說出只言片語。
吳閱儀同樣震驚，淚水糊了滿臉，她拼命地瘋了一樣，扯著自己的頭發，說：“不，這不是真的，肯定不是真的，怎麽會有這麽不堪的真相，這一切都跟我沒有關系，我才三四歲知道什麽，我不知道這些。”
夏清冷笑，吳閱儀她為什麽會剛好失憶不記得自己親生母親，只知道養父母呢。
除了吳閱儀別人都沈默著，痛苦著，無言以對，吳閱儀哭了好一陣才說：“可是你們一直都把我當成顏若的替代品是嗎？”
“我給你們帶來了歡樂不是嗎，安撫你們失去閨女的痛苦不是嗎？”
“你們一直沒把我當親生的，作為影子，作為替代品而活著，你們當我是工具，是玩具，我才是最可憐的不是嗎。”
“我寧願在我親生母親身邊，起碼我是被真心對待的，我寧可沒被你們收養。”
她居然能說出這樣惡語傷人的話來。
她怎麽不想想顏若呢，顏若被逼著幹各種家務，學習機會都是靠著前三名能拿助學金換來的，可到高中還是輟學，然後又被後媽想拿來換彩禮，吳閱儀怎麽不想想顏若吃過的苦呢。
這不是她一時激憤，而是藏在她內心最深處的控訴。
夏清的表情像被打碎的玻璃，哢嚓一聲裂開了。
她得到的不是感激，不是愛，而是抱怨跟怨恨。
她對著夏維新，聲音顫抖得像寒風中樹葉：“爸，我沒把吳閱儀教育好，我沒有這個能力，我認人不清，我無能，我活該被人算計。”
沒必要跟這個不懂感恩又反咬一口的人計較養育她花了多少錢，多少時間跟精力，甚至忽視親生兒子，親閨女在別人家受苦，這一切都是個笑話。
她覺得沒必要再跟吳閱儀多說一句話，哪怕是一個字，她都覺得毫無異議，甚至讓她會更加生氣、自責、悔恨。
“你們既然不願意認我，我現在就走。”吳閱儀哭得肝腸寸斷，斷斷續續說出這句話。
她其實是要破釜沈舟，讓養父母可憐她，讓夏維新心疼她，給她說話。
她想他們一定能理解她，不可能不顧這麽多年的親情，即便夏清狠心，夏維新也會為她辯解，會說不是她的錯，她是無辜的，她毫不知情，她親母的陰謀輕飄飄帶過一筆勾銷，她還是吳家的大閨女。
可是她的舟沈了，斧子也沒撈回來，沒有人為她說話，沒有人挽留，屋裏除了她的抽噎聲，安靜到可怕。
吳閱儀去收拾東西，夏清甚至提醒她把所有個人物品都帶走。
她說這話時絲毫不帶語氣，像是冰冷的機器，吳閱儀像是掉進冰窟一般，直到她慢吞吞地收拾完東西，夏維新居然一句話都沒替她說。
不過吳崢嶸扛著她的行李，把她送到編輯部的宿舍，本來吳閱儀覺得在這過程中有轉圜餘地，不相信他能這樣絕情地切斷父女親情，可是吳崢嶸整個過程一句話都沒說。
最後一程保證她的安全，仁至義盡，從此再無瓜葛。
回到家後，夏清念反覆念叨著一句話：“是我蠢，我沒想到我會那麽蠢，我的人生就是個笑話，我覺得養女狠狠給了我幾巴掌，像不像一出鬧劇。”
吳崢嶸覺得她說得對，苦笑著說：“你是很蠢，我也很蠢，那能怎麽辦？”
夏清聲音狠戾：“自此一刀兩斷，你要是不願意的話，給我滾。”
吳崢嶸：“……”
他試著安撫夏清：“你往好的方面想，現在顏若也挺好的啊，我們猜測的那些病死、餓死、被拐賣、被賣都不存在，她很健康，還嫁到秦家，這不挺好的嗎？”
“周日我要去找顏若，我要認親閨女。”夏清語氣柔和了一些。
“一大早就去。”吳崢嶸說。
“不行，早上她還忙呢？九點之後吧。”夏清說。
“好。”吳崢嶸完全讚同。
“氣死了，為什麽她能當編輯坐辦公室，顏若就得開酒鋪掙錢！曹老六跟吳閱儀親媽一定要受到懲罰。”夏清激憤的情緒又上來了。
“開酒鋪沒什麽不好。”吳崢嶸的情緒已經平緩下來。
周日上午，顏若剛把野兔肉放進大鍋，就見到來找她的吳家夫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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